黄河大合唱（作品第七号）

这首大合唱在一九三九年三月二十六日写，三月三十一日完

成，写于陕北抗日根据地的延安鲁迅艺术学院（简称鲁艺）。时值

演剧第三队来延，光未然同志把“黄河”歌词写好后即交我去谱，写

成后由“第三队”邬析零指挥，四月十三日第一次在延安“陕公”大礼

堂演出，其后“鲁艺”周年纪念晚会在五月十一和十二日举行了两

次表演，均得延安各界的好评。以后延安遇到有大的晚会，如欢迎

周恩来副主席，朱德总司令，邓宝珊将军，茅盾和沈志远，蒙古代表

及国民政府的调查团，慰劳队，西北摄影团等，……都是以《黄河

大合唱》为中心。

这曲是在“鲁艺”一个小窑洞（“鲁艺”旧址）里写成的，为着“第

三队”要离延，我就以五六天的时间连总谱和合唱都写成了。因为

各地不论前线和后方都欢迎这个大合唱，因此我老早就有意思把

它写成五线谱，用交响乐队伴奏合唱，比较简谱所写的更好些，但

因为忙于教务和创作，一时未能执笔。但一九四一年春，我很顺利

地把它完成了。这种配器法是欧美各国都可采用，比较以前的简

谱更国际化，但同时这个作品是民族形式和具有进步的技巧。

1．黄河船夫曲（合唱）

开始时是几十个黄河船夫在渡河时和惊涛骇浪搏斗的情景，

充满着战斗的力量，结尾是船已抵岸了，船夫们喘了口气，轻松又

愉快地。

2．黄河颂（男声独唱）

用歌颂曲的形式写，奔放热情，高歌赞颂黄河之伟大、坚强，在

伴奏中可以听出黄河奔流的力量。

3．黄河之水天上来（朗诵）

新的形式，不是大鼓，也不是单纯的朗诵，而是朗诵歌曲，朗诵

的人要把握着曲中的感情，更要有雄厚的气魄。

4．黄水谣（女声两部合唱）

词句简单，但要有痛苦呻吟的表情，和普通的颓废歌曲不同，

这里面还潜伏着希望和斗争。

5．河边对口曲（对唱）

用民谣形式写成，陕北和山西的音调，带有乡土风味，一问一

铃的对唱形式，配合着中国风味的伴奏和打击乐器，听来很觉轻松

有趣，但富有叙事的体裁。

6．黄河怨（女声独唱）

是要含着眼泪来唱的一首悲歌，是妇女被污辱后所发出来的

声音，在这里，你可想到敌人在沦陷区宣扬的所谓“皇道”是怎么

一回事。

7．保卫黄河（齐唱，二部、三部、四部轮唱）

是一首轮唱曲，自一部起至二部、三部、四部为止，非常有力、

雄伟，这里面一起一伏，变化复杂，有像游击队健儿出没一样。

8．怒吼吧！黄河（合唱）

是齐唱、合唱的混合。诚恳、伟大、雄厚和庄严，而还带有丰富

的热情和激动。最后两句的：“向着全中国受难的人民，发出战斗

的警号，向着全世界劳动的人民，发出战斗的警号！”是重复连唱五

次，用十二个降B调小号、降B调长号和六个法国号伴奏着，小号

和长号在乐队两旁，奏时，他们竖立着，像向全世界响着的警号一

样地发出他们的声音……

这大合唱在延安演出时屡次由我指挥，合唱队由一百人增加

到五百人，乐队二十余人，多用中国乐器。大礼堂几乎容纳不下，

声音远远可以听到。

我还在延安的时候人们就告诉我，重庆和国内各报都有说及

《黄河大合唱）是抗战期中新音乐的创举。当我一九四零年夏天

在延安办事时，萧三告诉我他的老婆在莫斯科看到了英文报报告

我和<黄河大合唱》，苏联名记者和摄影师卡尔门先后在《国际文学》

和一九四零年莫斯科出版的（旗帜>写了一篇文章名（在中国的一

年>，其中也有关于我和《黄河大合唱》的评论。我当然不是因为这

样就满足，尤其是有一天，吴玉章同志当全体“鲁艺”学生教员集合

时说及我的努力和《黄河大合唱》得到国际上的嘉许，我听了之后，

自己自问惭愧，因为我历年所想创作的作品，一方面要多产，一方

方面又要精炼的，一个《黄河大合唱》的成功在我不算什么，我还要

加倍努力，把自己的精力，把自己的心血贡献给伟大的中华民族。

我惭愧的是自己写得还不够好，还不够民众所要求的量！

’    因此我又写了《民族解放交响乐》和其他作品，……但我还

要写，要到我最后的呼吸为止。我不曾忘记梵生·丹第八十三岁

临死时还对我们说，他仍想写作，仍想完成他关于理查特·瓦格

纳的文章！罗曼·罗兰七十三岁的时候仍想学习俄文，因为他发

现俄国文学的宝藏。贝多芬临死时说：“我不过写了几个音

符……”我是什么东西呢？有什么了不起！比较他们差得多了，

还不更努力么？1

摘自《冼星海全集》一卷145页